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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不能接触的少女(1)

第二节 不能接触的少女(1)

仍然是那些阴沉沉的雨云,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公园,仍然是让人痛苦的击球声音.........

啪——

少女又一次回到儿时的公园,公园深处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击球声。

啪——啪——啪........

这是让少女心烦与绝望的声音!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少女一步一步走向公园的内部,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地。然而,那不是她的意愿,哪怕只有一毫米,她也不希望移动,因为那是她一切悲哀痛苦的回忆的开始。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少女在心底无数次地反问自己,双腿却像脱离了大脑控制一样不听使唤,依然走向那个声音........

终于,她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那里有两个人正在挥动着手中的球拍,相互击打着穿梭在两人之间的圆球——这就是击球的声音。

这两个人的年龄大约为十二三岁,可以肯定是初中学生。

他们在做击球练习,圆球时快时慢地在两人之间飞跃,画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

一拍、两拍、三拍.........

原本像古典音乐般美妙的节奏,在少女眼中却化成无限黑暗的音符,就像那天层层压抑人心的乌云,让人看不见灿烂的阳光和未来。

少女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所有结果,所有让她坠入没有梦想的绝望未来的结果。然而,她依然在心中默默数着击球的次数——她在等待,等待那让少女永远心如刀割的一次击球。

啪——

其中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击出了一个高高的回球。

圆球很轻易地从另一个人的头顶越过,远远地落在他的身后,并凭借前冲惯性,一直向前跳去。

他并没感到惊讶,因为这是常常出现的情况。他只是立即做出反应,转身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个跳动的圆球.......

“不要,不要去.......”

几乎耗尽少女所有力量说出来的话,却不能传达到他的耳边;害怕与悔恨迅即充斥在少女的身体,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的她,伸出柔弱纤细的手臂,转身便想跑向那位追球少年,但是被莫名之物绊倒在地,狠狠地绊倒在地——唯一的希望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圆球仍然在向前跳跃,而少年也拼命追赶。

直到圆球来到公园前的马路时,少年才追到那个小小的圆球,并单手牢牢握住它,生怕一不留神它便再次溜走。

“离开那里,快点离开........”

顾不上倒地之痛,少女像发狂似的大叫起来,然而话音未落,一辆急速行驶的货车已经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少年的右侧,而且竟是近在咫尺了........

像终于听到少女的警告似的,少年猛地转过头........然而,那一瞬间,一切已经太迟了,一切都似乎凝固了、结束了........

空气中仅仅回响刺耳的刹车声和另一个人的痛哭声.........

藏于少女内心深处的秘密再次化作梦境,像无尽的圆舞曲,时刻提醒少女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未来——留下的只有自责、孤独、哀伤与绝望。

“哥哥,对不起.......”

卢法拉从转校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基本习惯了北港学园的日常生活,也跟班里的同学相处得很好,并没有出现法拉之前预想的糟糕情景,但是有一点,难以从同学们和老师们头脑中根除,就是法拉的转校生身份。

即使过了一个星期,大家很多时候依然用“转校生”、“新人”等词来称呼法拉,特别是那个叫石天宏的纪律委员,每次与法拉说话都会使用。虽然这种称谓不太礼貌,但法拉对此也不讨厌。他想这的确是事实,没必要去枉费心机否认与争辩,更没必要去在意这种不值一提的细节,只要大家好好相处就够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也喜欢亲近法拉,有些人视他为在自己领域里危险的对手——有的是在学习上,而有的则是在受欢迎度上。就在法拉转校的第二天,整个年级进行了一次数理化的综合测试,而这次测试是为选拔合适的学生代表学校参加即将举行的全市理科综合竞赛而特别设置的考试。大多数学生只是志在参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成学校代表,所以不管这次考试的成绩如何,他们也没有任何包袱。不过,对于一些野心勃勃的尖子生,这种考试就是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一夜成名的机会。

带着巨大的决心与不懈努力的精神,那些尖子生发誓要成为测试的最后胜利者,然后为自己增加留在高处的筹码。

然而,事与愿违.......

凭借本身较好的基础,法拉在这次考试中考得不错,排名也成功地闯进了前十,挤掉了不少原本自信满满的优等生,而且有两个被挤掉的学生跟法拉是同班的。这无疑让他们感到不甘心,甚至羞愧;再加上某些学生毫无分寸的讥笑,这两位学生不知不觉间对法拉这个本应该不存在的人产生的恨意。这种恨意并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但它就如对手来势汹汹的挑战书一样会让法拉感受得到。

除了学习方面,天生一副清秀的面庞,加上看似水一般娇柔的体型,使同学们特别是女同学都乐于接近他。法拉在大家中的人气度突然飙升,无意中就挫败了不少学生的固有的自尊心,他们认为这个“新人”会威胁到自身的地位,所以必须小心预防。

对于同学们各种不同的眼光,法拉并没有表现出不习惯,反而显得异常平静。一部分原因是他本身安静的性格,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早就有应对这些冷暖各异的目光的经历。在以前的学校,法拉也属于天赋型的学生,本应该很受欢迎,但由于他本身的问题,大家都不愿意主动接近他,而是用奇异的眼睛来看待他。

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法拉以“转校生”的名义成为了北港学园在某种意义上的“稀有人物”,正如俗话“物以稀为贵”所形容的,受到了无限的关注。那也难怪法拉一开始作出那样的比喻——这种情形就像网球比赛中所说的梦幻开局——优势中潜在涌动的暗礁。

“哎!今天的英语课也太多了。”法拉叹气暗自说道。

法拉双手自然垂下,而头部无力地压在一本放在桌面上的英语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泄气的气球。

今天由于调课的缘故,早上有三节英语课,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安排。

相对于其他课程,法拉尤其不喜欢上英语课,因为他不擅长应付单词听写,也就是说他记不住那些用本身毫无意义的字母组成的词语。

也只有这一科,他会从心底中发出“不用在意它”的信号,因此法拉从来没有产生过“一定要把英语学好”的念头。

法拉依然一动不动,似乎英语真的是他的天敌——竟然可以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太不像样了,我作为一个正气凛然的纪律委员,是绝不容许任何一个学生像尸体一样躺着的.......”

像尸体一样.......嘛,确实形容得很贴切。

法拉的耳边传来纪律委员石天宏的标志性的声音。他已经对天宏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还有他像演讲家一般的说话方式,所以法拉连头都不抬便知道那个家伙就站在自己的傍边。

冗长的“演说”还在继续。

法拉本想一直无视天宏的存在,好让他识趣离开,可是那个纪律委员不但没走开,反而越说越来劲,最后还一手把趴在桌子上的法拉提起,要求他端端正正地坐好。

“你真是太失礼了,看来有必要教教你与人交谈的礼仪。”

现在究竟是谁失礼呀?面对着天宏的无理取闹,法拉双手抱胸,用鄙视的眼光盯着那个不称职的纪律委员。

法拉叹了叹气,开始说道:

“有什么事可以帮到你,纪委大人!”

“喔!不错嘛!纪委大人这个称呼。”

哼!难道你听不出我是带着讽刺之意说出这个词的吗?

“既然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行告辞啦!”

说罢,法拉便把英语书放回桌子下面的抽屉中,站起身就向教室的后门走去。天宏马上跟上法拉的脚步,同时叫道:

“等一等嘛!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我了,我就不会来麻烦你啦。很简单嘛。”

法拉没有理会他,快速穿过后门后,转向左边,向食堂走去。跟在法拉后面的天宏一点都没有泄气,仍然不停地恳求着。

怎么这个人就是不死心呢?为何如此执着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呢?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时我就不应该心血来潮般做出握拍的动作。

法拉所后悔的事情实际上就是他第一天来到这里时,被天宏四人问到有什么爱好那件事。当时,法拉不仅说出tennis是他的爱好,还很自信地做出了一个标志性的握拍动作。那时其他四人都感到惊讶,并不是对他的爱好惊讶,而是法拉在做那个动作时发出的神奇气魄。其中就以天宏最为着迷——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全新而帅气的动作来配合他日后的“伟大演讲”。为了得到动作的要领,他希望法拉再做一次那个动作,好让他拍摄下来,日后多加练习。

然而,法拉觉得那个时候的他太丢人了,更不知道为何要做出这样动作,所以即使天宏天天来求他,法拉也没有答应。

“就一下子,你就答应我吧!”

“我拒绝。”

无数次的拒绝也不能湮灭天宏的想法。他凑近法拉说道:

“既然你喜欢网球,为什么就不能做一个简单的动作呢?在打网球的时候,那种动作不是经常做吗?难道你打网球的时候是用脚来踢的?”

这下真的激怒了法拉,法拉非常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在侮辱我和我的网球。

这时法拉正好来到一个拐角处,拐角后有一条楼梯,法拉本应该转过拐角,正踏着下楼的楼梯。然而,他停在拐角处,转身正对天宏,用带着点点怒火的眼睛看着天宏,

“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我是真心喜爱网球这项运动的。”

虽然面带怒火,但法拉依然保持平稳的语气,并没有表现出平常人的怒孔。毕竟,作为绅士运动的喜爱者,这种素质是最基本的了。

天宏还以为会被大骂一顿,不料这个转校生竟然如此平静地回应自己,心中的悔意一下子涌现全身。

“抱歉,我说了过分的话。”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法拉轻轻叹叹气,心中的怒火渐渐消退,也没有对石宏产生厌恶感。法拉再次转过身体,正想迈步转过拐角,然而让法拉没想到的是,在拐角的另一侧的楼梯上正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女生,她比较接近拐角的墙壁,与法拉所在的一侧形成一个九十度的角度。她应该也是要转过那个拐角,只是她与法拉的方向相反——法拉是下楼梯的方向,而她是上楼梯的方向。

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里站着一个人,而且法拉当时贴着拐角的墙壁,同时离第一级阶梯仅半步之遥,所以当他仅仅迈出一小步,就转过了九十度,正面对着那条向下倾斜的楼梯。

对于像幽灵般出现在面前的男生,那个女生毫无准备,只是惊讶与害怕瞬间布满她的面容,甚至忘记了她身后的是不平坦的楼梯,竟不自觉地向后退步。

女生察觉到后退的脚步没有踩在坚实的水泥地上,但已经太迟了,不受控制的身体慢慢向后倾倒。即使女生尽力伸直手臂,但仍然没有改变向后倾倒的趋势。

怎么办?还需几秒钟,女生就会被这条坚固而冷清的阶梯弄得遍体鳞伤,甚至会为此送命。

女生伸直的手臂开始缓缓垂下,手掌上的五个手指像感知到它们已经没有可抓取的物体一样,自然散落下来.......

已经没希望了吗?

不,沿着女生下落的手臂方向,一只并不健硕的手臂伸了过来,有力而准确地抓住了女生的手掌。

女生向后倾倒的趋势随即停止——她安全了。

法拉有点焦急,仅仅地握着女生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生怕只要小小的松懈,面前的女生就会发生危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突然倒下的女生,女生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法拉,那一刻,两个人的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他们都无法一下子理清事情的起始、经过和结束,只知道那个危险的画面将不会出现,女生也不会受伤。

法拉认得这位女生,但说不出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同班同学。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法拉从未和她说过话,只是听说她是个特别安静的女生,很少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人甚至从未听过她说话。

虽然那位女生不苟言笑,但不可否认,她算是个漂亮可爱的女生,一头不太长而恰到好处的紫黑色头发,并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样整理得很整齐,而是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头部两侧;头发好像精心设计过,整个形状偏向于梨形,确实给人安静柔和的感觉。

法拉被她纤细眉毛下水灵灵的大眼睛所吸引,一时竟说不上话来。同时,也许是他的错觉,他发现她的眼睛中似乎带着点点泪光,可能还在害怕吧。

“你、你没事吧?”法拉问道。

女生好像被巨雷惊醒一样,猛地站稳身子,并毫不客气地甩开法拉的手,法拉的手臂随着甩出方向,毫无预警地飘到他身体一侧。

刚才还如丝绸般柔和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尖锐,眼睛周围的肌肉紧紧收缩。她现在就像一头受惊过度而想奋力反抗的狮子一样,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法拉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了,但由于习惯使然,在未弄清发生什么事之前,他也无法对她发脾气。他只在心里考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这位古怪的少女?

天宏也来到法拉的旁边,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到一阵尴尬的气氛。他看了看那位可怕的女生,不自觉地说道:

“上官同学?怎么了?”

少女让仍然没有放松身体,冷冷的眼睛跟她娇柔可爱的面容一点都不相称,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眼前的那个转校生。

不能这样浪费时间,更何况我从刚才到现在确确实实没有做错一件事,只是碰着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而已,而若真的有什么误会,就更应该去化解。

像下定决心一样,法拉希望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好让各自了解对方的想法。正当法拉要开口说话时,那个复姓上官的女生抢先一步,用无情冰冷的语气急促地叫道:

“你这种人不要碰我,我不想、不想........”

话语还不到一半,女生就哽咽起来,无法说出之后的内容。她开始流泪,不顾一切地转过拐角,直奔教室。

法拉和天宏相互看着对方,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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